莱斯指出,科学和技术本身并不必然导致对外部自然的“控制”,关键在于它所应用的社会背景。在社会力量对比悬殊的情况下,它才会用来当作统治的工具,从而实现了对另一部分人的统治。莱斯通过考察与控制自然有关的“自然”,揭示了控制自然的真正意义和控制自然内在悖论产生的原因,并阐发了科学技术与控制自然之间的伦理关系。
首先,莱斯由胡塞尔的两个世界理论得出两个自然理论。他认为自然的两重性说明人与自然的关系不可能是单向度的直接依存关系而只可能是互为中介的人际伦理关系。人与动物不同,人所面对的是两个自然——直观的自然与科学的自然。胡塞尔的“生活世界”是指日常生活经验到的世界,这个世界是我们熟悉的各种事物的集合,它是价值对象和实践对象的世界,它发生在直觉的层面上,没有超出感性和知性运用的范围。而与“生活世界”相对的就是“科学世界”。科学世界是自然科学对象的世界,以数学——物理学为对象,以发展科学或精确知识为目的。在科学世界中,科学对象被看作是构成数学运算基础的“理想”对象。胡塞尔认为,这种理想化隐藏着科学世界与生活世界的联系。由于这两个世界具有完全不同的特征:一个是“主观——相对”的世界,另一个是“客观——科学”的世界,因此,胡塞尔认为对于自然科学来说,他的主要任务是解决科学对于人的意义问题,即为主观世界提供客观准则的问题。否则,人在这两个世界中的具体统一的行为将变得无法理解。莱斯指出,在理论上,科学世界与生活世界被孤立地思考,但在实际生活中,两者仍是紧密地联系在一起的。科学世界对生活世界的脱离仅仅是部分的脱离,科学世界最终仍然要回归生活世界,等待生活世界的检验。也就是说,用数学表达的科学理论在日常世界中必须经受实验的证实和生活的检验。对于任何科学意义的研究来说,都不能否认一个事实,即它产生于人生活世界中的实践。自然科学对于人的意义不在于其理论上的一贯性,而在于其对于生活世界中行动的意义。
其次,莱斯由胡塞尔对现代科学的哲学基础和起源的追问,揭示了现代科学方法论对自然和人的活动的抽象理解方式是控制自然内在悖论产生的根本原因。胡塞尔指出,两个世界中的经验具有不同的特点。科学世界是一个无色彩的、沉寂的物质宇宙。自然科学最初只限于对外部自然的研究,而人的活动的法规则由宗教来保证。但自笛卡尔之后,科学方法绝对化了。工业和科学的结合破坏了以宗教为基础的伦理学体系,科学实证方法成为达到任何种类的客观判断的基础。当新科学方法进入到社会科学研究中,它就标榜自己为“价值中立”的研究,即研究者力图使他自身和他的评价与他所研究的材料相分离。但在实际中,人们往往为了晦暗的目的发展出控制行为的技术。胡塞尔认为,现代科学的理论结构和实践目的的实现之间必然存在着某种内在关系。自然科学抽象普遍的特点决定了它不可能超越纯粹技术层面来对人类实践生活中所做出的一切判断,选择和评估建立一个客观的基础,科学对人类实践的影响只是通过它的技术性应用。具体来说,“越来越精确的工具设备的发展是由不断地进一步为科学提出新问题和解决这些问题的可能性,以及为商品生产提供新的资源和技术所推动的,前者反过来也推动了后者。”[7]119胡塞尔认为生活世界与科学世界之间的联系是一个批判性的问题,他要为这两个世界的联系寻求合理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