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要说何者更有质感，相信很多人不会再有之前那样果决。第三幅画明显变得“重”了起来，它像是道林纸，像是时间的剪影。而左边的画也“轻”了起来，宛如它像数字化的电脑制图。这一切令人迷惑。

法国的视觉美学家德卢西奥·迈耶曾在《视觉美学》一书中给了答案：“视觉质感也许就是我们所看到过的质感，这种感觉似乎与我们的眼睛很亲近，甚至会吸引我们亲手去触摸。或者说，是一种通过真实物质感引发的视觉上的感觉。”^[]前两幅画确实也具有匀称、坚实的边界，但人们不会想要去触摸它，因为我们知道那是电子的。而给了我们假象的质感的第三幅画，也给了我们可触感。至于真相如何那不重要，因为我们在看的同时已经下了决断。阿恩海姆认为，人们在观看的同时会做出“视觉判断”，“这种判断并不是在眼睛观看完毕之后由理智能力做 出来的，它是与‘观看’同时发生的，而且是观看活动本身之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这就是为什么很多人都认为克隆人小克尽管很真实，但依然不像真人的原因。电影中的人是否真实，重量感是判断真实与否很重要的一个环节，因为地心引力的存在，人停留于大地，真实可触。而为何CG动画会给人虚幻感，除了外形的原因很大程度上就是没有模拟出那种受地心引力作用的感觉，所以显得很轻。小克尽管已经非常接近于人的重量，但某些场景中他还是会让人顿生缥缈感，像一幅数字摹绘的画，观众不会有想要触摸小克的欲望。这就会让120帧难以达到李安所想达成的数字“造人”，因为他不够真，所以观众很难有被欺骗的愉悦，或者说一种真实的参与电影的感觉。

二、参与感的假象

任何电影评判标准都是某种具有普遍性和确定性的场域，它并不是平面的，而应该是立体的框架，只要电影没有超出这个评判性的框架，那么它就只是在普遍性的阴影下活动。就像李安，他想要用技术来突破电影固有结构，可是这个技术还并没有一种极致感，这个技术本身并不扭曲、迷幻、梦寐、夸张、惊悚，而是贴近于真实，带来一种舒适感、参与感。正如打破希腊和谐整一美学的是崇高，是基督教带来的超感性的抒情、怪异、辽阔、宏大、痛苦的概念。技术想要突破叙事主体的阴影，要做的也许应该是强有力的震撼和痛苦，给人以一种沉迷于迷幻、奇异、欺骗的力量之中难以被拯救的无助，叙事在这里毫无意义或者说只是一种辅助性的存在，那么技术就做到了突破叙事牢笼的伟大创举。